【主教扎】Get Free
-现代AU
-ooc，年龄操作有
-他们不属于我
三十岁时创业失败后，我几乎是从家乡落荒而逃。维也纳以刺骨寒冷与瓢泼大雨迎接我。当时我的德语只有三脚猫水平，每天与同事鲜少交流，唯一的娱乐场所是街角一间不大的酒吧。在那里，我第一次遇见沃尔夫冈•莫扎特。
沃尔夫冈是个削瘦苍白的年轻人，有我所见过的最纯粹的金发与蓝眼睛。当夜色降临，你便可以在那个简陋的舞台上看到沃尔夫冈。他总是抱着一把吉他，唱些我未曾听过的歌曲。我坐在最昏暗的角落里，打算默默喝完几杯酒后离开。沃尔夫冈则与我形成鲜明对比，他肆无忌惮地与女顾客们热吻，说一些俏皮话逗得她们咯咯直笑，或是与男顾客赌钱，手气好得令人嫉恨。他仿佛是完美的，即使偶尔流露出乖张任性，也算不上什么瑕疵。可像他这样的人，竟与我有了交集。
每天唱几首歌取决于沃尔夫冈的心情，他下台后自会有人争着补上。我看到他从吧台拿了杯饮品，径直朝我走来。据他所说，我抢了他平时的位置。原来如此寒酸的角落竟会得到沃尔夫冈的青睐。他当然不曾生气，常常是坐在我旁边的位置上奋笔疾书，大部分是乐谱，偶尔有几封信——“致亲爱的席卡内德大师”。兴致来的时候，他可以一口气写两个小时，甚至一边打牌一边念叨着音符。我舍不得离去，回家的时间一拖再拖，第二天上班总是打着哈欠。而沃尔夫冈夜夜笙歌，想必是靠谱曲赚钱。其实他肯定无需工作，即使穿着随意，那份气质是无法掩盖的——他被保护得太好，如果不是家境优越，怎养得出这样白纸般干净的人。
沃尔夫冈身上有不少令我意外的特质，比方说他谈起酒来滔滔不绝，却整晚滴酒不沾；再或者，他戴着一条项链，吊坠是枚镶满宝石的戒指，过于精致繁琐，不像他会喜欢的风格。我猜是传家宝之类的东西，也曾问过沃尔夫冈项链的来历。他将女孩子送的花堆到我面前，那是一大束红玫瑰，夹着几支鹅黄色的花，他只挑了一朵酒杯形的百合拿在手里。
他谈起他的故乡。有人为他建了一座玫瑰园，但却一朵花都不许他摘——“因为他不肯承认那是为我而建。”他还提到自己父母已过世，姐姐不愿见他，我知趣地没有问为什么。他说起家人时，神情是与年龄不符的平静，很久以后，我才有些理解这份平静的意义。
在维也纳呆了一个月，天气开始转凉，秋季似乎总能牵起人的乡愁。沃尔夫冈说这是他第二次来维也纳，头一次来的时候正是深冬。维也纳的冬天并不好熬，他甚至要靠跳舞取暖，又因混乱的生活病得奄奄一息。“后来？后来如您所见，死神还是没能带走我，但我欠了一屁股人情债。”沃尔夫冈耸耸肩，“这是我最讨厌的一种债啦，没准死神在因此嘲笑我呢。”他将戒指从项链上摘下来，漫不经心地把玩着。“至于这个，只是债务证明罢了。”
未等冬季来临，沃尔夫冈便宣布了他要离开的消息。姑娘们争先恐后地亲吻他，泪水涟涟地塞给他各式鲜花与丝巾。沃尔夫冈像个真正的巨星。等他正式离开的那天，我陪他站在路灯下，他说会有人带他离去。深秋的夜晚已颇为寒冷，沃尔夫冈只穿了一件单衣。我想把自己的外套给他，他谢绝了。街上行人无几，沃尔夫冈保持着一个僵硬的站姿，我居然感受到了他的紧张。直到一辆全黑的轿车停在路边，车窗摇下，那是位英俊的中年男人，他对沃尔夫冈说：“上车。”
“我没听清。”
沃尔夫冈一动不动，那挑衅般的神色令我暗暗吃惊。年长的男人并未生气，他下车走到沃尔夫冈面前，将自己的外套给他披上。“怎么穿这么少？”
那是我所不曾见过的沃尔夫冈•莫扎特，他顺从地倚在对方怀里，浑身上下的刺都收起来，眼梢带着藏不住的笑意。想必即便是心如铁石的人，也会被这样真挚而纯洁的神情所打动。他湛蓝的双眼一眨不眨，热切地注视着对方。“……您会原谅我吗？”
“你从不是任何人的所有物。”那种上位者的威严从男人身上消失了。他的手慢慢抚上年轻人的脸颊，眼中一闪而过的不知是哀伤还是无奈，“我总会老去，到那时，我不可能再满世界找你。”
“…您真是……”沃尔夫冈没能说完。他颤抖着抓紧对方的衣袖，像是在无声地啜泣。维也纳的月光下，他们的影子融为一体。良久，我听见那个影子说：“走吧。”
后来，我再没见过沃尔夫冈。漫长的时间足以改变许多，我换了工作，搬进更大的房子。当年送花的女孩嫁为人妇，那家酒吧也改为其他店铺。十年来，我周游各国，却一次也没有回过故乡，我逐渐理解这份远愁。其实每座城市都是无辜的，是人给它们染上不同色彩。我自以为不是多愁善感之辈，却还是会偶尔想起沃尔夫冈。我相信他会永远年轻幸福，因为我清晰地记得那个雨夜，他唯一一次喝酒，很快便醉醺醺地靠在我身上。
“我以前非常讨厌萨尔茨堡，它让我枯萎……”他喃喃自语。我扶住沃尔夫冈的肩膀，以防他从椅子上滑下去。“那现在呢？”我随口一问，他却忽然安静下来。许久，我看见他闭上眼睛，笑着吻了吻那枚戒指。
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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